上圖:慕尼黑大學入口處,將「白玫瑰」傳單做成石板鋪在道路上作為紀念。
從瑪麗安廣場,走在路德維希大街,20分鐘就到慕尼黑大學。大街上有白種人和有色人種,有觀光客和留學生,呈現民族多元樣貌。等紅燈時,我看著地圖確認方向,有個金髮碧眼女生大概覺得我迷路了,過來詢問有無需幫忙處,我笑著跟她道謝說,我知道路怎麼走。70年前慕尼黑不是這種光景,那是納粹德國極權統治時代。慕尼黑大學出現漢斯和索菲‧蕭爾2兄妹、漢斯的3位醫學系同學及1位名叫胡伯的哲學教授,6人以「白玫瑰」之名,先後協力製作並散發6種傳單來宣揚自由理念,對納粹的暴虐統治發出不平之鳴。
1943年2月18日,陽光普照的週四,2兄妹帶著一箱傳單抵慕尼黑大學,講堂大門即將在幾分種後開啟,他們先在走廊散布傳單,然後把剩餘傳單從2樓對著入口處的天井灑落一空。這時大學工友發現了,他馬上把2兄妹抓起來。同月22日,納粹人民法院判決2兄妹死刑,並於當天傍晚送上斷頭台。
70年後,我在慕尼黑大學2樓往下望天井,似乎可以感受到當年2兄妹散布傳單的緊張氣氛。歷史場景活生生出現在我面前,很多感覺湧上心頭。這6位勇士表達自由意願的大無畏勇氣,令人敬佩。
延伸閱讀:白玫瑰1943 Die Weisse Rose 1943,國王廣場 Königsplatz,慕尼黑協定 Munich Agreement
上圖:慕尼黑納粹不義遺址。
以前是納粹神廟,戰後被推平(上圖)。現在是「慕尼黑國家社會主義歷史文獻中心」,記錄納粹獨裁統治的罪行及其起源(下圖)。
上圖:在慕尼黑大學。漢斯和索菲‧蕭爾2兄妹把剩餘傳單從2樓對著入口處的天井灑落一空。
上圖:仇恨政治學
上圖:我只是奉公守法
上圖:戴彼需博士
上圖:辯護律師的表現令人心寒
Obituary | Germany’s conscience
Traute Lafrenz showed that resistance to the Nazis was possible
The last member of the White Rose group died on March 6th, aged 103
Apr 12th 2023
這些傳單在德語中被稱為 Flugblätter:“飛翔的紙片”。在 1943 年 2 月的那個早晨,他們就這樣做了。學生們的手提箱裡裝了太多東西——大概有 1,800 件——太多了,無法安全運送。因此,興高采烈,或者可能是愚蠢的,他們只是把剩下的東西從欄杆上扔進了下面慕尼黑大學的宏偉中庭。乞求“同學們!”的傳單掉了下來。對抗納粹。像雪一樣飄落下來的傳單肆虐“無神論者,無恥的”納粹分子。上面寫著“自由與榮譽!”的傳單往下、往下飄落。
蓋世太保在他們最終逮捕特勞特·拉弗倫茨時,會向她詢問那些傳單的情況。她知道他們嗎?是的,她說,現在他們提到了,她提到了。她的朋友漢斯給她看了一個。蓋世太保問道,她明白這樣的傳單是顛覆性的材料嗎?特勞特當然明白。她怎麼能不呢?她的朋友漢斯已經為他們被處決,他的妹妹索菲和她的朋友克里斯托夫也是如此。她的朋友被一個接一個地干掉。顯然她可能是下一個。那麼她明白了嗎,蓋世太保問?她明白他們是顛覆性的嗎?是的,她做到了,她端莊地說;但這似乎無害,真的,真是胡說八道!
在某種程度上,它一開始是無害的。後來,幾十年後,當街道以白玫瑰團體的名字重新命名,並以她們為原型製作電影、雕刻雕像時,人們開始稱其為“組織”,而她則是“英雄”。不,她說。沒有“組織”。只有她的朋友漢斯、他的妹妹索菲和其他一些朋友。他們確實製作了傳單:一共六張,還有一些塗鴉(漢斯在整個慕尼黑畫了“打倒希特勒!”和“自由!”)。但他們不只是那樣做:還有散步、騎自行車、洗澡、閱讀托爾斯泰和墜入愛河。她不喜歡“英雄”這個詞:她不是英雄。只是一個證人。
後來,當她在美國度過漫長的一生時,特勞特總會想:為什麼是漢斯?他為什麼要開始這一切?起初,他比她更像納粹分子。她從來都不喜歡納粹:所有“希特勒萬歲”和在學校大喊大叫都讓她感到厭煩;當一位老師詛咒她時,她剛騎上自行車回家了。但是漢斯自願加入了希特勒青年團。他甚至是紐倫堡集會上的旗手——這些照片顯示了萊妮·里芬斯塔爾 (Leni Riefenstahl) 會流連忘返的那種形象。但隨後他的不安增加了。然後他開始發傳單。然後他被派往東線。途中,士兵們的火車經過華沙,他們看到了貧民區。 “苦難看著我們的眼睛,”他的朋友寫道。 “我們轉身離開。”然後他們轉身回去。
1942 年夏天,第一次印發傳單時,學生們只印了 100 份。然後他們變得更好了,用一台舊的雷明頓打字機打出來,然後用手搖複印機:在後來的運行中,他們打了 10,000 份。傳單的語氣毫不妥協。他們怒斥德國人是“一群膚淺、沒有骨氣的盲目追隨者”;他們對斯大林格勒的屠殺和對數十萬猶太人的“野蠻”謀殺感到憤怒。最重要的是,他們對德國人的冷漠感到憤怒。傳單上說,沒有德國人可以聲稱沒有這些“不人道的罪行”。他們說,每個德國人“都是有罪的,有罪的,有罪的”。他們不會讓他們忘記它:“我們是你的良心。白玫瑰不會讓你安寧的!”
儘管有危險,她的許多朋友都參與了進來。漢斯就是有這種吸引人的魅力。 “白玫瑰”這個稱號也是他想出來的,雖然她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。他想要一些能引起共鳴的東西,而“白玫瑰”確實做到了——儘管她從來都不太確定。也許是純潔、高尚的愛情的中世紀觀念?或者也許是法國大革命——貴族們沒有在他們的旗幟上插上白玫瑰嗎?該協會後來會獲得其他共鳴。因為噹噹局逮捕漢斯並審判他並認定他有罪,有罪,有罪時,他們用斷頭台砍下了他的頭。
她沒做什麼,特勞特一直很清楚這一點:她只是幫忙拿了紙和信封。儘管他們必須小心:只買紙很危險。後來,納粹將他們的傳單稱為“高度叛國宣傳的最糟糕事件”” 整個戰爭。但特勞特永遠記得索菲是多麼平靜:那年一月,他們兩人剛剛漫步穿過路德維希大街,享受著陽光和溫暖,來到文具店。外面有一匹馬,索菲撫摸著他的脖子。 “你好朋友!”她說過;然後她帶著同樣快樂的臉走進了商店。他們也用斷頭台砍下了她的頭。
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。星期四,就在索菲將那些傳單扔進中庭之前,她發現了特勞特並向她喊道。 “嘿!”她說。特勞特想藉的那雙滑雪靴?她應該帶走它們,索菲說,“以防我今天下午不在家。”
索菲沒有回家。大學的管理員看到她在中庭扔傳單;他衝上樓梯,抓住了她和漢斯。他們的審判於週一早上開始,下午 1 點結束。下午 5 點,索菲被帶到斷頭台;然後漢斯。就在刀刃砍到他的脖子之前,他高喊了一聲:“自由萬歲!”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就結束了。
Traute 沒有逃脫;她會坐牢一年,但她從不抱怨:她有什麼權利?但傳單並沒有隨著她朋友的死而消亡。不知何故,一份來自中庭的副本找到了出路。它被帶到挪威,然後到瑞典,然後到英國,邊走邊被複製。那年 7 月,英國皇家空軍將它的副本空運到德國並投遞。
那年第二次,Flugblätter 倒下了。這次不是數百人,也不是數千人,而是數百萬人。乞求德國人“與黨作鬥爭!”的傳單落了下來;像雪一樣落下,飛揚的反對希特勒的紙片。低聲、低聲地叫喊:“自由與尊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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